寒夜哨位

　　寒夜哨位

　　■王 维 陈武斌

　　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马泉河畔的昆木加哨所。

　　夜里9点30分，繁星满天。悬立在雪山之巅的银月宛如一位温婉可亲的母亲，正用她圣洁无私的光华轻抚着边关的每一寸土地。月辉之下，寒风也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它伏在哨楼前，静静地聆听着岁月讲述边关的故事。

　　新兵向阳刚上哨所不久，今夜是他第一次站岗。为此，他提前半个小时便来到哨位。老兵成坚担心他不熟悉情况，也早早地跟了过来。

　　向阳显得十分紧张，后背绷得直直的，似乎全身都在发力。成坚看了看手表，距离上哨还有一会儿。他习惯性地定了个闹钟，然后轻轻拍了拍向阳的肩膀，示意让他放松下来。

　　“小向，想家吗?”

　　提起家乡，向阳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眼神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伤，然后怯怯地说了句：“班长，我不想家。”

　　向阳来自广东，在他的记忆里，每逢小年，街上就会变得特别热闹。这一天，一家老小都会上街赶集、置办年货，每家每户都会炸油角，剪窗花。脑海中回想起往年家人团聚在一起的画面，向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一句很轻的“想家”，不经意间又从嘴边冒了出来。

　　“这才对嘛!想家又不丢人，说出来怕什么，其实我也想家了。”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倔强的新兵，成坚似乎看到了自己18岁刚上哨所时的模样，细细数来，已经过去整整10年了。10年间，他一直坚守在这座孤寂的哨所里，岁月让他的脸庞不再光滑、身材也没有当初挺拔、发际线后移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依旧如当初清澈坚定。

　　其实，无论新兵还是老兵，家永远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牵挂。但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所有官兵都理解了那句“一家不圆万家圆”背后的深意。走上哨位，握紧钢枪，只有通过天边的月儿遥寄相思，难怪老兵们常说，“月亮之上，便是故乡”。

　　“夜里想家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看。”成坚说着，取下了头盔。他从头盔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照片。这张3寸大小的全家福，是上次休假时他专门去照相馆缩印的。照片上，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容，好比这世间最香甜的蜜一般，令人陶醉。

　　成坚上次休假回家，1岁多的儿子看到有些陌生的爸爸，躲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后来，妻子告诉儿子：“这就是你在手机视频里最想念的爸爸呀!”听到这句话，孩子疑惑地打量了一阵，才笑着跑过去紧紧抱住成坚的腿，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

　　“无论离得多远，一家人的心永远是在一起的。”向阳感慨道。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兵。不知何时，老兵的双眼早已星光点点。

　　就在这时，手表上的闹铃响起。成坚瞥了一眼时间，指针指到了9点58分。他迅速戴好头盔，对向阳说：“上了哨，眼里便只有敌情，时刻提高警惕!”

　　寒夜如水，向阳站在哨位上，就像立在地上的一棵白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认真的劲头。

　　两个小时的夜岗即将结束，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三道黢黑的身影正朝哨位走来。

　　两人立马持枪喝道：“站住，口令!”

　　“××!”

　　“回令：××!”

　　“不错，警惕意识很高!”原来，迎面走来的黑影正是前来查哨的哨长闻路和前来接岗的哨兵。

　　闻路经过一番查看，确认哨位情况一切正常后，组织了哨兵换岗。

　　成坚和向阳准备离开时，被闻路喊住了。闻路从军大衣内胆里掏出一包东西，递到向阳手里：“炊事班老李照着网上的方法做的，刚刚你在站岗，就你没吃到!”

　　一股油炸食物的香甜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不用打开，向阳便猜到了，里面定是家乡过小年必吃的油角。

　　原来，这批分到哨所的新兵里，有一半以上是广东籍。恰逢小年，闻路便提前上网查阅资料，和炊事班战士一起为他们制作了这份家乡的美食。小小的一个油角，寓意着来年的日子油润、富足。

　　向阳将那包油角揣在怀里，食物传来的余温好似冬日的太阳，温暖人心。其实，一个哨所，十来个兵，朝夕相处间，大家早已成为了“家人”，昆木加也是昆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