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柳亚子：诗人兴会更无前

　　诗人兴会更无前

　　■王争亚

　　一代伟人毛泽东，一生读诗、评诗、写诗，为国人留下了丰厚的文化遗产。与此同时，他还以诗交友，以诗传情，结交了一批同样具有深厚诗词造诣的文人学者并留下了许多传颂于世的佳话。柳亚子便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

　　毛泽东与柳亚子曾有多次交往。第一次是1926年5月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柳亚子与毛泽东同赴广州出席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在这次全会上，蒋介石提出了“整理党务案”，意在排斥共产党。毛泽东对蒋介石破坏国共合作的倒行逆施作了针锋相对地斗争。中共的正确立场得到了何香凝、柳亚子的支持。关于此次交往，柳亚子1941年曾给毛泽东写诗一首，其中有“云天倘许同忧国，粤海难忘共品茶”之句。

　　第二次是在1945年8月，为停止内战、实现和平，毛泽东亲赴重庆与国民党进行谈判。在重庆期间，毛泽东与柳亚子重逢。柳亚子激动不已，写下一首诗：“阔别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州。弥天大勇诚能格，遍地劳民乱倘休。霖雨苍生新建国，云雷青史旧同舟。中山卡尔双源合，一笑昆仑顶上头。”诗中推崇毛泽东的大无畏精神，希望中共争取和平的诚意能使国民党停止发动内战。柳亚子的这首诗反映了当时一部分民主人士的态度。他们的愿望是善良的，但他们对中共代表团赴重庆谈判的重大意义又是认识不足的。为此，毛泽东向柳亚子等爱国民主人士分析了形势，宣传了我党的正确主张。毛泽东与民主人士的这次倾心交谈，使柳亚子等人看清了时局发展的大势。柳亚子后来曾赋诗写道：“与君一席肺肝语，胜我十年萤雪功。”

　　在重庆的这次会面，柳亚子还向毛泽东提出了索要诗词作品的请求。1945年10月7日，毛泽东回赠了自己手书的诗词《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并附上一封信，信中说：“初到陕北看见大雪时，填过一首词，似与先生诗格略近，录呈审正。”柳亚子见到毛泽东的诗作后，连呼“大作”。他随即写了一首和词，题为《沁园春·次韵和毛润之咏雪之作，不尽依原题意也》：“廿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秾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

　　柳亚子的这首词用的是毛泽东的原韵，上阕说的是自己与毛泽东的友情，下阕赞誉毛泽东《沁园春·雪》一词的美妙。1945年11月14日，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在《新民报晚刊》登出。读者看过之后，都被这首词的宏大气势所折服。一代伟人的文韬武略，瞬间被天下知晓。

　　1949年2月，中共中央邀请各民主党派代表赴解放区协商召开新政协问题，柳亚子名列其中。临行前，柳亚子兴奋赋诗：“六十三龄万里程，前途真喜向光明。乘风破浪平生意，席卷南溟下北溟。”3月25日晚，毛泽东设宴欢迎柳亚子等民主人士。晚宴结束后，柳亚子感慨良多，回去后赋诗三首。诗中写道：“中国于今有列斯，万家欢忭我吟诗”“推翻历史三千载，自铸雄奇瑰丽词”“伫看荼火军容盛，正是东征西怨时”，表达了对毛泽东的敬佩和对中国共产党的赞美。

　　在此期间，曾经发生过一个小插曲。当时，党中央虽然进入了北平，但头绪纷繁，万事待理。1949年3月28日，柳亚子写下一首《感事呈毛主席》，感叹自己虽有才学，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并流露了想回乡隐居的念头。毛泽东接到诗后，对柳亚子进行了耐心的帮助。1949年4月29日，他给柳亚子写了一诗《七律·和柳亚子先生》，诗中写道：“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诗中，毛泽东回忆了他与柳亚子在广州和重庆的交往，在重叙往日友情的同时，也善意风趣地启发老友对待一切事物要从大局出发。毛泽东还安排相关部门从生活上关照柳亚子，使柳亚子十分感动。后来，柳亚子用诗句“昆明池水清如许，未必严光忆富江”表达了接受劝导，愿意留京的想法。

　　1950年10月3日晚，为欢庆国庆一周年，中央人民政府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了歌舞晚会。观看节目时，柳亚子正好坐在毛泽东的前排。毛泽东高兴地说：“这样的盛况，亚子先生为什么不填词以志盛?我来和。”柳即兴填《浣溪沙》一首：“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姊妹舞翩跹。歌声唱彻月儿圆。不是一人能领导，那容百族共骈阗?良宵盛会喜空前!”次日，毛泽东用原韵写了一首和词：“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这首和词风格大气，另辟新境，自出新意。下阕的第一句，成功化用了唐代诗人李贺《致酒行》中的名句，并极大地扩展了句子的内涵。

　　毛泽东与柳亚子数十年的诗词唱和，已经远远超越了诗人间纯文学的交往。作为一代伟人，毛泽东以诗传情、肝胆相照地团结一切爱国民主人士，进而争取民族解放和国家兴盛的博大情怀，永远值得我们铭记和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