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军装穿在心里

　　把军装穿在心里

　　■刘立国

　　父亲曾经是一名坦克兵，脱下军装已经快40年了，但他常常对别人说，“只要腰杆硬朗，我穿啥都像是军装”。

　　确实，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腰板一直都是笔直笔直的。退伍后，父亲的军旅情结依然很重。他的嘴里老喜欢哼唱军歌，买衣服也多是选择迷彩服样式的。所以，我从小就对军营充满向往。大学毕业后，我怀揣着梦想光荣入伍。

　　父亲不愿给远在部队的我添麻烦，很多事情都会自己扛着。在我的印象中，他只是在我第一次休假前对我提过一个心愿，想让我在回家时穿上军装。我对他说，穿着军装在路上太显眼了。父亲听后明显不悦：“那怕什么，多光荣啊。”那一次，父母早早地就在火车站外等候。一见面，我就看见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嘴上还低声嘟囔着：“要是穿着军装多好啊。”我假装没听到，只顾着埋头往家走。

　　回到家中，亲戚朋友都来看我，在他们的再三要求下，我取出了压在行李箱最下边的那套春秋常服。父亲走过来，用他那双结满老茧的手仔细地抚摸着我手中崭新的军装，眼睛里仿佛闪着光芒。他自言自语道：“多好的面料，多好看呐，穿上一定俊。”我不忍扫兴，于是三两下换上了军装，在亲戚朋友的赞美声中，我听到了父亲自豪的声音：“哈哈，看我儿子多精神啊，比我当年精神多了。”突然间，一阵感动涌上心头，我开始慢慢理解父亲的心愿。

　　临近归队，我找到父亲：“咱们照张全家福吧，我把军装穿上。”父亲听后，连连称好，在他心里估计已经期待很久了。拍照时，父亲看着镜头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我说，“腰杆得挺直了”。那张照片里，父亲笑得很灿烂。

　　时间飞快，转眼间我已入伍14年，逐渐成长为一名老兵。我对这身军装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对它所代表的意义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去年送别我的一位老班长时，他抱着我痛哭流涕：“以后再也不能穿这身军装了。”我拍了拍老班长的肩膀，心里却想到了我的父亲。那一刻，我仿佛读懂了父亲：父亲是把军装穿在心里的。

　　今年6月份休假时，我没有提前告诉家里，打算给父母一个惊喜。快到家时，我换好军装，一种军人的自豪和荣耀充盈在心中。那时我就想，40多年前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吧。敲开家门，开门的是母亲，惊喜之余，母亲高兴地说道：“和你爸年轻时一个样。”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听到声音后，披着衣服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走在后边，我看见父亲用力挺了挺自己的身子，但那副饱受风霜的腰杆还是不受控制地有点弯曲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我的眼眶渐渐湿润，耳边又想起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腰杆得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