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密林是哨兵的战场

　　巡山路

　　■张　智

　　数月前，连队轮换执行某防卫任务。那天，我刚到这里，便想着到山上的点位巡查，一来熟悉周边地形，二来也感受下“天涯哨兵”的荣光。

　　带好了防暑防蛇药品，我和副连长黄夏威一起出发。为了任务的顺利接续，他早我几天带队进驻，情况和点位都更为熟悉。出发前，我们反复确认了药品和保障工具。

　　我们绕道山下某哨点后侧，大理石的台阶藏于雨林。拾级而上，在雨水长期的滴灌下，石阶上铺满青苔。青苔被脚步踩出了印记，这是山上的哨兵下山补给时踏出的足印。每周，他们都要在这条路上往返多次，把米、面、蔬菜和燃油等生活物资一点点背上山去，又把山上用完的煤气罐和废品背下来。一个个年轻的身影在这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上来往，书写着平凡又独特的青春。

　　酷暑难耐的天气和潮湿闷热的密林，加上近70度的台阶山路，让我这个山里长大的人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黄副连长却好像不怎么疲惫，早就听说他为了把任务接续好，进驻没几天就反复上上下下，很快适应了这崎岖难行的山路。我们坐在半山，歇了一会儿。向远处眺望，大海和天空连成一线，战舰在远方驰骋，近处官兵列队、蓝鲸徐行，一幅宏伟画卷跃然眼前。山上的哨所就像一个个支点，支撑着大国重器的安全。那些流下的汗水、日夜的坚守，都筑成了坚不可摧的“深蓝神盾”。

　　第一个哨点在半山腰，像一位英武的哨兵矗立山中，又像一把精武长剑直指苍穹大海。我们到达的时候，执勤的战士正准备生火做饭。一级上士老杜守着灶台，锅里热气腾腾炖着新鲜的鸡肉;下士小刘蹲在地上，把刚削完的土豆切成块。

　　“老杜啊，又是大盘鸡?”隔着窗台，黄副连长朝里边喊道。听到声音，老杜转过头，笑呵呵地向我们打招呼：“扒拉了一下，就剩这么点东西，拼凑一个菜。”

　　战士们在营的日常伙食主要由炊事班保障，大家没怎么操心吃饭的问题;到了山上，一切都得靠自己。年轻的战士，许多是出了校门进营门，不太会做饭，老杜就成了最受战友们欢迎的人。他上山第一天就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锅碗瓢盆在山里敲出欢快的旋律。

　　走进哨所，老杜给我们讲起在这里执勤的趣事。有天夜里上岗，在哨所到岗点的小路上，老杜和战友打着手电往前走。忽然，他们仿佛被麻绳绊了一下，等两人回过头，一条小臂粗的大蟒蛇已窜进林中。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两人全身的毛孔好像一下子都撑开了，猛地打起了激灵，回过神来，才急匆匆向岗点赶去。老杜只记得那夜的风格外冷，那夜的月格外明。

　　深山密林是哨兵的战场，蛇虫鼠蚁是哨所的常客。在这里，拇指大的蜘蛛、无处不在的老鼠、五花八门的毒蛇，常常无端闯入官兵的生活。大家在这里学会了如何辨别毒虫毒草、学会了如何防治毒蛇老鼠，也学会了感悟思考：要有怎样的军旅和人生。

　　我们正听得入神，老杜眉眼一展，欣然道：“指导员，这里的快乐也是得天独厚!走，我带你去看看。”

　　沿着狭窄阴暗的楼梯向上，我们一起来到哨所顶楼，这是他们日常警戒执勤的地方，哨兵笔挺的身影立在前方。走出露台，碧空如洗、大海湛蓝、惠风和畅、青山苍翠……这一幕，美得如此简单而又纯粹;这一岗，站得如此坚韧而又忠诚。在这里，一代代“天涯哨兵”用无悔青春守护这片山海。

　　走下楼来，老杜亲切地要留我们吃饭。我们在这里少吃一顿，官兵上下山背物资时就能少受一点累，我和黄副连长默契地拒绝了。见老杜的盛意难却，我们只好和他相约：“下次，一定尝尝你做的大盘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