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喜春：吹响冲锋的司号员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栖霞市政协、老促会和军人事务局发起寻找抗日战争时期入伍的退伍老战士活动，“寻访抗日老兵”行动组来到牙山东麓的山东省栖霞市康家村，探访一位97岁的冯喜春老人。

　　冯喜春兄妹六个，父亲长年在外面扛活。十一二岁时，他便被送到财主家里当“锅头转”，烧火、扫地，干些零杂活，生活十分艰苦。

　　1941年，牙山地区解放。当年腊月，17岁的冯喜春一人翻过老庙顶山，步行30多里，来到位于唐家泊镇麻地村的胶东五旅特务连报名参军。一年后，冯喜春被分配到胶东军区五旅十三团，成为团部的司号兵。

　　据冯喜春介绍，“吹号不能像电影里的那样，哪高上哪吹，司号兵必须先保护好自己。在战场上，司号兵吹号前必须打量好四周地势，找准隐蔽的地点，然后三步两步跃过去，才能吹这个号”。号声一响，战士们的眼就红了，冯喜春说，“在战场上吹号，很多时候是躺在地上仰着身子吹，有时为了躲避敌人的枪弹，还要打着滚吹。如果敌我双方进入胶着状态，这时候的号最难吹，因为敌我战况不明，要用号声调兵遣将，指挥作战。而等战争到了冲锋阶段，军号就好吹了，怎么吹都行。”

　　在团部待了不久，冯喜春又被调到三营，继续司号。

　　1943年冬，三营奉命攻打位于莱阳河崖西沟的日军炮楼和据点。营长把冯喜春和两个通讯员叫到一起说：“今天打日本鬼子炮楼的任务很艰巨，咱四个要打头阵，这里有一壶酒，咱一起喝了，暖暖身子壮壮胆。我提一个要求：咱四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活着回来!”

　　晚上，三营500多战士趁着夜色向敌人的据点进发。营长带头冲上炮楼，伸出头向外观察情况时，一梭子弹从远处的地窨子里朝他扫射过来，营长应声倒下，鲜血染红了厚厚的棉帽子。

　　这时，副营长冲上来，大声地对冯喜春喊道：“吹号!”冯喜春一声号响，大部队冲了进来，与日伪军在崖子西沟村的老茔盘处遭遇，敌人死伤无数，其余的全部缴枪投降。

　　至今，每每喝酒的时候，冯喜春都会想起营长当时说的那句话：一定要活着回来!可是营长却再也没回来。

　　冯喜春参加的最残酷的一场战斗是招远仰望顶狙击战。

　　1942年春，日伪军7000余人从济南、威海、青岛等地出发，开始对胶东根据地实行“梳篦式”扫荡。在“保存实力，适时转移，缩小目标，分散活动”方针下，八路军依靠群众，避敌锋芒，灵活机动地投入反“扫荡”斗争。

　　冯喜春回忆：“由于汉奸告密，敌人摸清了八路军的行踪。于是，敌人连续跟踪三天，导致八路军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3月28日傍晚，八路军胶东军区五旅政委高锦纯率十三团两个营和胶东军区青年营两个连进驻招远县南冯家、北冯家村。第二天，东边的天刚刚冒红，日军大岛部队连同伪军800余人分三路突袭十三团驻地。

　　为掩护旅部转移，十三团政委李丙令、副团长王奎先指挥二营迅速占领左侧山头，在仰望顶一线布置了九道埋伏。敌人屡攻不下，不得以撤回县城。

　　仰望顶狙击战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6点多钟，十三团以5个连的兵力重创日伪军，打垮了号称“胶东无敌手”的日军大岛部队，狠挫了日军的锐气，鼓舞了胶东人民的抗日热情。共毙伤日伪军210余人，炸毁敌机枪3挺，缴获三八式步枪20余支、掷弹筒2个。十三团有72名将士血洒青山。

　　1945年春，随着全国抗战大反攻形势的到来，八路军山东军区准备反攻作战，要求胶东军区应以赵保原为主要作战对象，消灭这支反动武装，清除对日作战的重大障碍。冯喜春回忆，胶东军区最后作出了统一部署：十三团作为主力部队负责主攻万第总部，十六团负责外围，十五团负责防御。这次，他作为司号兵被抽调参战。

　　1945年2月11日，正好是腊月29日当天。黄昏，军区野战军和地方部队共两万多人开赴莱阳，万第战役打响。

　　经过一夜的进攻，十三团突破了敌人第一道防线，也遭到敌人的疯狂阻击。战争打得非常惨烈。

　　“十三团一个排的战士攻进了敌碉堡，遭遇敌强烈抵抗，最后一个排的战士再也没出来。”冯喜春叹口气说，“天亮以后，部队撤到一个场园上，一桶一桶的猪肉，还有雪白雪白的馒头摆了一片，我们却一个没有动的，吃不下去呀!”

　　第二天，继续攻打，他们接连攻下外围的8个碉堡。

　　天黑之后，部队发起总攻。部队领导命令司号兵吹号，战士们排成队在冲锋的号角里，唱着歌往里明攻。

　　经过4个多小时激战，万第守敌被全歼，赵保原趁机逃往即墨。第二年6月，赵保原被八路军击毙身亡。

　　万第战役前后打了七天七夜，共毙伤敌人1万余人，缴获大量军用物资。

　　冯喜春因为表现突出，1945年底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几年的司号兵生涯，也给冯喜春留下了严重的胃病。1946年，他被批准退伍回乡。

　　回乡后，他先后担任了村支部委员、代理书记，组织民兵为部队抬担架，帮助军人家属代耕代种代收等。解放以后又担任了农业社社长，村党支部书记。岁数大了以后他被安排担任村调解主任，继续发挥着一名老共产党员的余热。

　　在村里，冯喜春很少提起他参军的那一段经历。看着今天的生活，他便逢人笑着说：“这几年，每年都能领到很多补贴，国家还没忘记我们这些老兵，我很高兴，很满足!”　　

　　来源：中国军视网　　作者：林新忠 李渲 高国光 史娟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