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波联合组建快反部队有深意

　　德波联合组建快反部队有深意

　　■王大宁

3月5日，波兰陆军参加北约“龙-2024”演习。

　　近期，波兰官方高调宣布，将与德国联合组建一支5000人规模的快速反应部队。鉴于欧洲当前波诡云谲的安全局势，以及德波两国间复杂的历史恩怨，这一消息引发外界广泛关注。

　　欧洲新增快反部队

　　3月18日，波兰国防部长卡梅什称，波兰和德国将各派出2500名军人，于7月联合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他强调，这将是一支符合欧盟“战略指南针”行动计划的快反部队。根据2022年通过的“战略指南针”文件，欧盟将建立一支5000人规模、涵盖陆海空天网诸领域的快速反应部队，由新组建的“欧盟军事指挥总部”负责调度，2025年全面投入使用，以取代现有的“欧盟战斗群”。

　　在欧洲，快反部队并非新事物。欧洲多国都在本国军队内部编有规模不一的快反力量，部分欧洲国家(如英法、法德意西、法德比卢等)还曾联手组建快反部队。欧盟层面的快反部队也已经历多个版本：从21世纪初筹建6万人的“大型版”，到随后建起10多支各1500人的“微型版”，再到如今筹备中的5000人的“中型版”。

　　然而，一直存在历史芥蒂的德国和波兰组建双边快反部队，还是引发外界普遍关注。目前，两国虽同为北约和欧盟成员国，但由于历史原因，波兰人始终不愿意接纳德国人，尤其是德国军人。2022年，德国政府曾提出派大量士兵进入波兰，协助波兰应对威胁，遭到强硬拒绝。2023年年底，波兰政坛出现更迭后，波兰对德国的态度发生转变。今年1月，波兰副外长舍伊纳称，欢迎德国军人进驻波兰，以加强北约东翼。

　　德波两国各有考量

　　对于德波两国合组快反部队，波兰官方解释称，该决定是在总结地区冲突经验后作出的。其实，德波两国出现这一军事联合动向，除地区冲突带来的安全压力外，还有多个深层的推动因素。

　　一是预防美国的战略调整，谋求提升对欧洲安全事务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美国已将全球战略重心转向亚太地区，军事干预欧洲局势的客观能力和主观意愿下降。美国对欧洲安全承诺的不可靠性正在增加，欧洲国家需联手为自身安全上一道“再保险”。此外，与力主“战略自主”乃至构建欧洲独立防务的法国不同，德国和波兰都认为，欧盟防务一体化是对北约的补充而非替代。因此，两国主动分担北约防务责任，相当于向美国递交“投名状”，以提升自身在北约和欧盟内部的权重。

　　二是冲淡两国竞相扩军给彼此带来的紧张感。地区冲突爆发后，德国和波兰都迅速增加军备投入。德国设立总额达1000亿欧元的特别国防基金，提升国防开支占GDP的比重，声称打造欧洲最强大的常规武装。波兰也宣布多项扩军计划，试图打造欧洲规模最大的陆军，并从美韩等国采购大批先进武器，国防预算占GDP的比重增至3.9%。这令两国间的警惕感骤升，波兰担心德国向其索要二战后划入波兰的约10.3万平方公里领土。两国将部分精锐力量合组“捆绑”，有助于减少双方在面对俄乌冲突这一主要矛盾时“腹背受敌”的顾虑。

　　三是迎合本国民意、巩固执政地位的需要。近年来，欧洲各国陷入内有发展坎坷、外有地区冲突的不利境地。在时代变局下，民粹政党在欧洲普遍走强。此前，德国执政联盟在多地举行的地方选举中接连失利。2024年，除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外，德国东部3个联邦州也将迎来州议会选举，德国执政联盟将面临多重压力。波兰方面，随着波兰长期执政的右翼保守政党法律与公正党下台，新政府为多党联合性质，波兰政坛呈现多元角逐之势。两国政府都试图通过防务这张牌，展示其强硬而可靠的形象，拉抬自身支持率和选情。

　　防务前景更加难测

　　欧洲“快反部队热”折射出的不仅是欧洲普遍的安全焦虑，更是各国竞相逐鹿欧洲安全事务的乱象。未来，欧洲各国仍需在多方面作出调适。

　　一是能否认可德国在防务领域发挥更大作用。地区冲突爆发后，德国在欧洲防务联合上不乏重要举措，如牵头防空反导领域的“欧洲天空之盾”倡议、与荷兰军队深度融合等。然而，德国仍难摆脱其尴尬身份和处境。欧盟运转的传统基本模式是，法国引领外交和军事等“高位政治”，德国执经济与贸易基础之“牛耳”。德国将经济实力转化为军事影响力，难免在欧盟内部遭到抵触。同时，在乌克兰问题上，德国虽是欧洲援乌金额最多的国家，但始终只是一个“跟跑者”而非“领导者”。

　　二是能否容忍安全议题压倒发展议题。近日，欧盟委员会建议提振欧盟军事工业，进而把欧盟转向“战争经济”模式，以应对冲突引发的危机。3月30日，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称，德国要准备应对长期战争。这固然有利于提升欧盟各国军事采购和武器生产的协作与效率，但也将挤占各国用于民生福利的预算份额。同时，欧盟更加关注安全议题，将使波兰等中东欧国家以及北欧各国的话语权上升，或将对欧盟内政外交产生结构性冲击。

　　三是现有合作模式能否有效解决欧洲防务领域的深层困境。欧盟“可选菜单式”合作模式，鼓励有意愿的成员国加强军事合作，但未对参与国进行强制要求。以德波两国而言，德国支持欧盟自主防务能力建设，但并不认为这是迫切需要落实的任务。波兰则质疑欧盟共同防务能力建设前景，反对欧洲防务技术和军事工业自主化，而是将与美军事合作视为重中之重。显然，德波两国组建快反部队，对欧洲防务一体化的推动作用有限，仍难改变防务合作“碎片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