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骆驼刺一样生长

　　■商洪杰

　　在非洲的沙漠，有这样一种特别的植物。它颜色单调，看似平凡，却遍布荒凉干旱的沙漠，越是艰苦环境越能茁壮成长。它就是有着“沙漠玫瑰”之称的骆驼刺。

　　那年，我踏上前往非洲的路，心情就像那里的气候一样，既热烈又紧张。

　　“听说，咱要在这里待一年多……”

　　“是啊，一年多。”回想这些年，从白雪皑皑的高原到潮湿的海岛，再到这炎热的沙漠，每一次执行任务，我都渴望走进更艰苦的环境，在磨练中不断战胜自己、提升自己。

　　经过十几天的航程，船终于靠岸。离开码头，我们一行人走在贫瘠的火山岩上，路边成簇的“枯草”像燃烧的黑色火焰，在风沙的侵袭下不停摆动。

　　“这些‘枯草’看起来好奇怪呀。”我喃喃道。

　　“那是骆驼刺，是活的。”负责迎接我们的战友这样说。

　　这里没有分明的四季，终年干旱少雨、沙尘漫天，很少有植物能够生长。骆驼刺引起了我的好奇。

　　天色渐暗，气温也下降了一些。日暮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住所。我注意到，在住所的围墙外，成片的骆驼刺正在晚风中摇曳。伴随着灯光亮起，我们一行人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骆驼刺不高，一根主要茎干直立，条条分枝围绕着，形成一丛灌木。它全身长满刺，远处看感觉已经枯萎，走近才发现，那些尖刺中间都是细小的绿叶。

　　“骆驼刺看起来像是枯萎了，实则蕴含生机。”

　　战友告诉我，这些骆驼刺是他们亲手栽种的。这种植物根系强壮，不择土壤也不挑水肥，在沙漠之中努力向下生长，从沙地深处汲取水分，只留钢针般坚硬的枝干应对残酷干旱的环境。骆驼刺的抗旱能力极强，抗倒伏能力更强。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它似乎都能适应。

　　我并没有把战友对骆驼刺的赞美放在心上，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仙人掌能在沙漠深处长久存活。

　　直到一次沙尘暴来袭。

　　周末，我喜欢在房间里读书。眼睛疲惫时，我会抬头望一望围墙外零星的绿色。那天，我正望着窗外出神，仅仅几十秒钟的时间，视野就从清晰变成了灰暗。

　　“沙尘暴来了!”在沙漠之中，沙尘暴的来临没有一点征兆。转眼间，许多稍微高于地面的物体已经完全被黄沙掩盖。

　　狂风夹杂着沙尘席卷大地，宿舍的玻璃被碎石击打得哐哐作响。风沙过后，墙外的骆驼刺也倒伏在了地上。看到这仅有的植物被沙尘暴摧残，我忍不住叹气：“太可惜了，你们好不容易种的骆驼刺就这么没了。”

　　身后的老兵却摇着头说：“你太小看骆驼刺了!等一周，你再看。”

　　果真，短短一周时间，几株墨绿的幼苗便从黄沙中破土而出。枝条生长很快，又过了几天，有些枝条已经越过围墙朝着院内肆意生长。我不禁惊叹，这种外表不起眼的植物竟有着如此旺盛的生命力。骆驼刺勇于挑战艰苦环境的品格，不正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吗?自那时起，我便喜欢上了这种植物。

　　后来，一次野外执行任务，连续的高温作业让许多官兵大汗淋漓。汗水顺着晒得通红的脸颊滴落，一接触地面就马上蒸发了。

　　一位战友大喊：“快看，那是花吗?”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干涸的河道里，几棵骆驼刺正相互扶持着生长。而在它们遍布尖刺的枝干上，竟开满了粉色的花朵。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骆驼刺开花，那鲜艳的花朵像一个个小喇叭，在为我们加油鼓劲。

　　在异国他乡的这一年，每逢过节我都会和家人通电话，向父母讲述这里的自然风貌和骆驼刺的故事。母亲对我说：“你就像骆驼刺，在恶劣的环境里不断成长，越来越坚强。”

　　回国的前一晚，风很大。临走时，我看到和风沙战斗了一晚的骆驼刺依旧挺拔。它们迎着狂风顽强生长的姿态，永远印刻在我心中。